第18章 善良的尸体?
走出浅见葵的卧室,木村轻轻关上门。
由于客厅没有开灯,光线昏暗,再加上浅见葵之前嘱托过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,他只好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。
然而,他刚走到一半,身旁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。
柔和的光线从卧室涌入客厅,也把木村偷偷摸摸的影子印在墙壁。
维持着略显佝偻的姿态,他缓缓扭头,看向门口的女孩,或者说女人。
女人穿着印有粉色卡通小猪图案的连体睡衣,娇小玲珑,五官与浅见葵有几分相似。
若不是她眉头紧皱时流露的风韵,木村差点就把她当成了浅见葵的女儿。
毕竟,她的身材与小学生没什么区别……
在这种状况下与浅见纯子突然见面,木村有些措手不及。
不打招呼就溜进别人家里,把人家女儿灌醉,现在又这样离开,像极了潜入女人家中做不可告人之事的变态……
尽管卧室的光线并不明亮,但木村却觉得格外刺眼,甚至让他的脸也变得烫了起来。
用力咽了口唾沫,他挤出一抹笑容,硬着头皮说:“那个,我是……”
“哼!”
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,转身回到卧室,用力关上了门。
嘭!
随着关门声响起,让木村脸颊发烫的光线也隐入昏暗之中。
浅见纯子的不满让木村有些无奈。
第一印象这么差,未来可要多费不少功夫才能挽回形象了……
然而,他并不知道,浅见纯子在关上门后,原本紧绷着的脸便露出一抹笑容。
“哼,还挺帅嘛~”
走出浅见家后,一股冷风袭来,树叶簌簌中的寒意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明明是初夏,却冷的离谱……
木村皱着眉头,把酒夹在腋下,紧了紧身上的外套。
月下的建筑和马路披上如霜的光,街灯未亮,也能看清回家的路。
木村沿着路边走了一小会,身边突然停了一辆出租车。
扭头看去,司机摇下车窗,冲他道:“去哪?”
木村瞥了一眼司机泛青的脸。
大约四十多岁,相貌平平无奇,眼神略显呆滞,看其面相,不像是坏人。
所以,好人不长命吗?
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后,木村摇了摇头。
“抱歉,不用了。”
活人载客尚且需要付钱,死人呢?
他身上可没什么能给的。
司机还以为木村是担心车费,于是便说道:“你就当我一个人无聊,陪我聊聊天,就当车费了。如何?”
木村犹豫了下,点了点头,说:“那就麻烦您了。”
坐到副驾驶,系好安全带,木村跟司机说了家的地址。
司机点点头,便打算打开导航。
然而,他点了半天,导航都没反应,这让他有些困惑。
“欸?这怎么回事,怎么没反应呢……”
望着男人的指尖一次次戳在车载触屏却毫无反应,木村沉默了一会,抬手帮他选了地址。
司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,“您是怎么弄的?我碰怎么一直没反应?”
“可能是天太冷,您的手温度太低,所以热感应识别不到吧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司机恍然大悟。
随后,他看了看自己的手,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,沉默下来。
看着司机身上飘起的淡淡黑雾,木村低垂眼眸,轻抿了下唇。
即将半路,司机突然开口。
“怎么称呼?”
“您喊我木村就好。”
“木村先生,您想知道我为什么载您吗?”
木村没有回答,但司机却自顾自讲了起来。
“可怜的人啊,看到跟自己有着类似遭遇的人,总是会生出同情心的。
工作不顺利,老婆跑了,一个人蹲在街边喝酒,想着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。
但是,这样太危险了。
比如说,这么冷的天,万一醉倒在路边没人发现,说不定就会冻死。
死了可不成,死了就什么都没了。
就算再怎么苦,日子还是要过下去。
您觉得呢?”
木村看着男人逐渐狰狞的脸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您说的在理。受教了。”
司机咧开嘴笑了起来。
“所以啊,咱们俩都是有着相同遭遇的人。不过,倒是有一点不同。”
“哪里不同?”木村虚心求教。
“不同的是,有人幸运,有人不幸。”
“幸运和不幸有什么区别吗?”
“区别大了!幸运的就能活下来!你知道吗?!幸运的就能活下来!”
说到激动之处,司机用力捶了两下方向盘,神情异常亢奋。
木村见他这样,突然重重叹了口气。
“可惜了。”
“嗯?”司机愣了下,然后一脸困惑地看向木村,问:“可惜什么?”
木村举起手中的酒瓶,说:“我刚刚在同事的卧室陪她喝酒。因为她酒量不好,只喝了一点就醉了,剩下的我只好带回家,等下次再喝了。”
听完木村这么说,司机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所以,没有情感受挫?”
木村摇了摇头。
“那工作不顺呢?”司机不死心地追问道。
木村继续摇头。
司机怒了。
他用力拍了拍方向盘,质问:“那你小子上我的车干嘛?”
“您说让我陪您聊会天,就送我到家。”
司机:“……”
见他沉默,木村试探性地问:“要不,我现在下车?”
司机认真想了一会,最后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还是送你到家吧。”
木村冲司机微微低头。
“辛苦您了。”
一路无话。
出租车停在木村家门口后,木村解下安全带,打开车门。
这时,司机突然拽住了他的手。
感受着对方手心传来的冰冷,木村轻轻叹了口气。
果然还是动手了啊......
然而,正当他打算把司机从车里拖出来时,司机却说出了令他意外的话。
“这么晚了不回家,家人一定很担心。你还是早点回去吧。下次,可别这么晚出门了啊。”
司机已经失去温度的粗糙的手不住地颤抖着,额头上岁月久耕的皱纹挤在一起,看起来卑微又令人心酸。
木村有些愣神。
人性,能战胜死后恶的本能吗?
见他始终不走,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:“怎么?都送你到家了,还不回去吗!”
木村缓过神,冲他鞠了一躬。
“感激不尽!”
司机径直拉上了副驾驶的门。
嘭!
隔着车窗,木村看到司机冲他挥了挥手。
木村冲他再度鞠了一躬,这才转身回家。
背后车内的尸体,正被冰霜覆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