响水河,孟缘一个人在河里凫水,他已不再相信河里有水鬼。
孟缘记忆力极好,别人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背的经书,孟缘一两天就能背完,因此,他时常谎称家里有事找伍塾师告假也多得准许。告完假的孟缘首先弄准父亲的去向,然后就是一个人自由潇洒的时光,上山捉鸟,下河凫水摸鱼……然后再等私塾快下堂的时候到路上等着方滔,两人一起回家。
今天一样,孟缘提前来到方滔下堂回家必经的小路上等待,他半靠在一棵粗大的槐树后面,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。
不一会,方滔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,孟缘刚准备出来,又听到张书良的声音。
“方滔,你的‘大兄’今天又没来塾堂,是否又被他那酒鬼老爹打的下不来床?哈~哈~”
张书良说完后一阵大笑,还刻意提高了‘大兄’二字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。
“哈哈,绝对是……”
“就是,他还常谎称是跌伤,谁人不知呢?自欺欺人……”
“你跟这种人……”
……
周围也传来一阵哄笑,和各种附和声。
笑声,议论声,戛然而止。
学子们走过大槐树,看到树后面的孟缘。
“孟...孟缘,我们和方滔开玩笑呢。”
一个胆小的学子紧张的说。
“癞蛤蟆!许久没揍你,是不是筋皮又痒了?”
孟缘聚起双眼,淡淡的说到。随着大家年龄渐增,孟缘也很少会用这外号刺激张书良,看来他今天是真生气了。
张书良见到孟缘,先是一惊,随及强装镇定,但听到孟缘的话后,瞬间羞怒。
“贼娃子,你不过是个无人管教的野种,在这里嚣张什么?”
周围人听到张书良的辱骂都是一震,谁敢骂孟缘贼娃子或野种都会让其瞬间暴怒,不计后果的报复,这可是多年血的教训。
如果孟缘刚刚还能勉强压住怒火,那么现在已经彻底失去理智。
孟缘双眼怒睁,一个跨步向前冲去,罩着张书良面部狠狠一拳,在其还没反应过来时又勒住他脖子,一个转身将张书良重重摔在地上,猛然骑到他身上,朝他脸上、头上不管不顾的疯狂砸下。
周围的学子这才反应过来,立马上前拉人,可孟缘像一头发疯的蛮牛,根本拉来不动。
“孟缘!快停手……”
“孟缘!孟缘!快住手…你快把他打死……”
“…他死了…”
孟缘渐渐听到周围的一些声音,理智慢慢恢复。
孟缘缓缓起身,胸膛剧烈起伏,大口喘着粗气。周围全部安静下来,孟缘低头看着身下的张书良,他满脸鲜血,眉骨,鼻梁绽开几个大伤口,涓涓的往外冒血,口鼻里也流着血沫。
“快…快扶他起来,送他去医馆,找孙郎中……”
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大家立马七手八脚的把张书良搀起,一起折返回去,医馆就在私塾旁边。
只有孟缘和方滔还站在原地。
“孟缘!你的手…”
方滔指着孟缘的手说。
孟缘这才低头看向双手,几个指背皮开肉绽,深可见骨,鲜血顺着指尖不停的往下滴,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痛,只是双手止不住的颤抖。
“没事,应该是张书良刚开始躲开的时候打到地面的石头上了……”
孟缘试着握了握双手,手指传来一阵麻木痛感。
“现在该如何?”方滔焦急的问。
“你去医馆看看张书良的伤势如何,我要出去避一段时日。”
孟缘已彻底冷静下来。
看着方滔疑惑的眼神,孟缘无奈道:
“现在回去,等我爹回来能把我腿打断。”
孟缘更担心张书良的伤势,但他不敢说出来。
“你打算去哪里避?”
“这次要走远一点,上玉罗城。”孟缘思索了一会道。
方滔不知道,孟缘以前跑出去好几次,都被父亲轻易找到。现在年龄也够了,可以去更远的地方。
“可是你都没去过,张书良也吹嘘过他张家乃是玉罗城张氏修真家族的分支。”方滔有点担忧。
“管不了那么多了,我就出去避一阵子,我看张书良伤的不轻,很快就会闹到我爹那里。”
孟缘说完开始往家走。
方滔立马跟了上去。
“孟缘,年底可就是道院选拔了。”
“还有半年呢,到时候我一定回来,我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灵根,能不能修炼呢。”
上私塾第三年,孟缘也学到一些史记,知道自己所在之地叫青泽国,青泽国还成立有道院,道院里都是能飞天入地的修士,道院每隔几年便会遣人到各私塾、各学府筛选出有灵根的学子进道院修行。
孟缘和方滔很快分开,方滔急急的前往医馆察看张书良的情况。
孟缘则回到家中,家里只有耳朵越来越背的奶奶坐在门前,几只半大的小鸡围在她腿边啄食。
“给是阿缘回来了?”
“是的!奶奶!”
梦缘大声回了句,没有停留匆匆的进屋上楼。
来到床边,孟缘抬起双手一看,伤口已经没有流血,上面凝结了一层又厚又软的血浆,只要一用力,肯定立马又出血,孟缘扯来一块破布,用掌心把它按在床头的硬木上,然后弯下腰用牙齿咬住撕下几缕布条,草草的缠在手上。
缠好手后,孟缘翻出平时所集的一点零碎铜文,一套衣服,一个火折子,一把青铁短匕首,全部塞到一个粗线编织的褡裢里,孟缘把褡裢甩到右肩上,又匆促的出门去。
“阿缘,吃晚饭了,你又要上哪去……”
奶奶见孟缘背着褡裢往外走去了,坐直了身子望着孟缘问。
孟缘停住脚步,转过半个身子盯着了奶奶看了一会。奶奶更加苍老了,满脸深深的褶子,从顶帕里散漏出来的头发也全是银白色。
“奶奶!我就出去一趟,马上就回来。”
孟缘高声说完,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。
但谁又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那一丝哭腔呢!